“有什么要来了，”塔克的头羽轻轻地发出嘎嘎声，“有股脏水的味道。”

影阳在她的拾音器上播放了音频。果不其然，前方确实有一股洪流，仿佛一条河决堤了一般。这声音给她带回了一种动物般的恐慌感，但她收了起来，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六边形的屏幕一样。

【资料图】

“塔克，阿海亚，尽可能地爬到墙上，奥黑，在文的周围投射一个防护力场。”

奥黑说，“考虑到她的体型，这将以危险的速度耗尽我的护盾。”

“好机蜂，”她回答说，“除非它是直接坐我头上，不然你就当这是为了保护一只沼泽虫来用力吧。就这么做。”

“当然，”机蜂说，并在其边缘闪烁着琥珀色的灯光，表示忏悔。在他们前面，塔克把枪楔入走廊上半部分的支柱和管道中，爬进了天花板的狭小空间。阿海亚正在用菌丝网追赶他。雷加摇摇晃晃地坐在舱壁上，装作是一个穿着毛皮的巨大滴水兽，周围环绕着奥黑闪闪发光的能量气泡。影阳用她的喷气引擎悬停在中间位置，在隧道的中心盘旋。

现在，急促的声音更大了。船上的内部气味已经像一口烂牙一样难闻，加剧到她用厌恶的表情将嗅觉最小化的程度。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包罗万象。

然后它来了，一股汹涌的洪水在下一个转弯处的拐角处汹涌而下。它瞬间充满了走廊的两个管道部分，达到齐腰高，飞溅、喷涌和翻腾。在泥沼中，有一些绿灰色的不比影阳的头大的生物，它们在摆动和旋转，它们的高音像孩子般欢快。

隧道里的河哗啦一声冲进了影阳所处的走廊。她抑制住了颤抖，她在坎吉山下的幽闭恐惧从她灵魂深处的某个深埋的墓穴中升起。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潮水中中的块状斑点上，放大了一对身材魁梧、身材矮小的怪物，它们黏糊糊的气球状身体上长满了疮，瘦弱的手臂摇摆着，带着白痴般的快乐咯咯笑着。

这些生物必然是异次元外星人的孩子。它们看起来像是她在宫殿遇到的那种肥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又打了个寒战。这些是船上类似血液中细胞捕手的存在，但正好相反：它们的作用不是根除感染，而是确保无人能逃脱船上根深蒂固的腐化。

“别被他们的身材骗了，”影阳说，“这些家伙看起来无害，但它们携带疾病，而且是强效的。”她的胃翻腾，导致她抑制住了湿漉漉的痰咳。“在它们碰到你之前干掉。”

在天花板中，塔克紧张地准备开战，他的腿折叠在生锈的管道中。突然，他像杂技演员一样向后弯曲，刺了下去。他一个接一个地猛戳这些生物，就像一只无情的蝎子在一窝老鼠中杀出一条血路。当一群生物靠近时，阿海亚扔下了一个红色发光球体，爆炸在瞬间就将其中的六只撕碎。

这些令人反感的小生物试图撞到了她身上，试图爬上她的战服，但她毫不在意。她用眼睛将她的融合炮调到了最低的能量输出，并使用广泛的扩散波来将强大的能量沐浴到这个河流的水面上，将水沸腾成变色的蒸汽。强烈的能量导致一些长痘的生物短暂地膨胀成一团黏糊糊的苍白的肉，其中的许多生物则发出越来越高的口哨声，然后爆发出一团令人反胃的湿肉。

文·塔赫·雷加摇摇晃晃地靠在走廊的墙上，当潮流遇到力场时，就瞬间被调转方向了。

“有三个在你上面！”尼卡萨人喊道。那头熊突然伸出一只爪子，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尖叫声。影阳看到她被一个松弛的小肠所弄脏，战服上的回声定位传感器被腐烂的油脂溅上，音频突然失去了响应。

她用头重重地撞在旁边的墙上。当趴在她传感器套件上的那个卑鄙的小东西发出绝望的尖叫声时，有一股液体飞溅而出。声波脉冲清洗了她的视觉设备——自佩昆的灾难以来，土氏对她的装备进行了新的优化处理。令她沮丧的是，她的回声定位组件仍然是死亡的炭灰色。

那些生物越来越稀少。塔克像洞穴蜘蛛一样沿着天花板爬行，到达下一个走廊的拱门，当他一次又一次地刺下这些生物浮出水面的地方时，他的刀变得模糊了。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但同时也感到羞愧。在这里，他们面对的敌人已经算最少了，但他们仍然得挣扎着。她可能已经不堪重负，因为传感器再次受损。

这不就是你组建这个小队的原因吗？这一次，她内心的理由驱散了可能吞噬她的无望的乌云。承认整体大于各部分之和，这不就是上上善道的终极力量吗？信任自己的盟友，并为即将到来的真正战斗节约了宝贵的弹药。

“打得很好，”影阳说，“它们可能很小，但几乎可以肯定是剧毒的。这个物种本身就是个生物武器，它会在猖獗的传染中茁壮成长。我们必须小心，不要让这些东西碰到我们。”

“晚了，”奥皮克说，“即使只是呼吸，就已经让我们也有腐化的危险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密封在身。正如你的尼卡萨朋友说的，这是一次无归旅行。”

“我不相信，”影子示意继续前进，“我不能相信。”

“警惕，”阿海亚说，它们的菌丝四肢有条不紊地展开。“我能感觉到有思想在靠近。是人类的。”

影阳看到了一个黑暗的人形东西，但没有生气。接着是另一个，四肢懒洋洋地在它周围嗖嗖作响。还有更多的被水流带着走。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尸体，脸色苍白，张大嘴巴，在尖叫声中漂过，让水嗖嗖地流进他们的喉咙。其他的一些则仍然活着，一边凝视着，一边挣扎着试图纠正自己。

“沉睡者，”影阳说，“被感染的人类。现在就杀掉。”

一双瘦削苍白的手从水中射出，用力猛拉她右手的融合炮，将末端浸入不洁的水中。另一个跳起来抓住她的腰，向后发力，迫使她把一只脚踩在下面的隧道上，或者完全沉入水里。她启动了她的镖弹发射器，微小的飞镖迅速在腰部引爆射出，将袭击者的肉撕成碎片。她厌恶地扭动着嘴，拂过了一只脱离身体的手臂，那只手臂仍然无力地抓着她的腰。

“继续战斗，”她喊道，“我们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拦着我们。”

“说得容易，”文说“打起来可不容易。”尼卡萨人冲着这群乌合之众而去，他们在水里飞快地向她涌来，她又长又平的手臂就像船钩捣碎稻草撕裂躯干，猛拉肋骨，从肠道中拉出一团红粉色的肠子。尽管如此，感染者还是挤了过来，他们不断地移动和飞溅。雷加说，“之后还会有更多，如果我们放慢速度。我们都会死的。”

尼卡萨人再次一击把一个沉睡者的喉咙撕裂了，并把另一个打飞到它的右边。她举起一只爪子，击退了另外两个沉睡者人。奥黑挡住了三个，一推便让他们踉踉跄跄地后退。影阳发射了一束融合能量来迎接并切开了他们。

一个沉睡者从水下跳了出来，抓住了雷加那只长着利爪的手，狠狠地一拍手腕。骨头像一把锯齿状的刀一样刺穿了她的手臂后部。

尼卡萨人的肺部所发出的咆哮声在一个深层而原始的层面上扰乱了影子太阳。

奥黑呆了一下，然后用他的圆盘的钝边撞向这个生物的喉咙，让它飞回水中，但为时已晚。文惊恐地抓着她的手臂，痛苦地露出牙齿。

更多的沉睡者向他们走来。塔克的腿锁在上面的管子里，当他们经过时，他向后倾身，一只手抓住那些他能抓住的人的屁股，另一只手则割断他们的喉咙，但他无法全部拦下。有一个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猛拉了一下，他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又有两个生物抓住了他，他就此钻了下去。

影阳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抓着她的腰，并用惊人的力量把她拉向一边。她做了个动作，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的头骨在嘎吱作响，她的臀部把它撞在了她左边的墙上。手松开了，她调整了自己的身体，放大了一个六角形的红色，她的传感器发现了一个新的敌人。从后面走近他们的是一群只有一只眼睛、长着突出的角的外星人，与他们在宫殿战斗过的外星人是同一物种。

没有出路了。

“闭上眼睛！”阿海亚喊道，“钛瓦！”

影阳启动了她的黑日滤镜，一连串闪烁的多光谱光在他们面前脉冲而出。无论它撞到哪里，沉睡者都会向后倒下，仿佛从抽搐的、看不见的蜘蛛网中解脱出来，一个接一个地落入水中。他们三三两两地从影阳身边飘过去，一些人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其他人则脸朝下，像尸体一样。不一会儿，前进的道路就清晰了。

然后，查尔帕克汀族的灵光再次沐浴在他们身上，水被断断续续的紫色和粉色脉冲照亮。睡着的人醒来了。他们边扑腾边游，哭得好像突然丧亲了一般。他们中的许多人环顾四周，突然惊恐地认清自己正深陷困境。一个人带着恳求的表情直视着影阳，但他们的力量此时已经消失。泥浆水把他们都冲走了。

影阳难以置信地说：“你做到了，他们的神经并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我真希望我在佩昆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

“我也希望是真的，”阿海亚说，“找到合适的脑电波就能影响解决掉的问题。但那些人在这里呆太久了。”查尔帕克汀人弹了弹羽毛状的卷须，对准朝他们靠近的独角外星人，“可能是因为这些恐怖存在，这些噩梦变成了现实。这些亚空间的恶魔。”

影子感觉到一块黑色的恐惧之石落入了她内心沸腾的愤怒之海。

恶魔。

鉴于以太氏的知识涉及到所有事物，他们怎么能在面向更广泛的种姓人群时收敛了这些事物的存在？当他们用最大的谎言从他们的视野中隐藏了一整个有知觉的生物维度时，钛星人又怎么能称自诩开明？

然后恐惧和愤怒消失了；只剩下炽热的、致命的确定。

“不管是不是恶魔，”她说，“他们都得死的。”

她发出了两股融合能量的冲击，沿着通道灼热而下。射击的强度把打头的两个生物活活烧死了。他们邪恶的、腐烂的牙齿从视线中消失，直到只剩下涟漪。

“继续，”影阳说。

她向前推进，把他们带到下一个路口，然后是再下一个，在系统关停前，她从回声定位中尽可能地回忆起路线。然后她到达一个丁字路口，突然感到了不确定感。

“我们甚至还没走到一半，我就得承认我迷路了。你们中有人知道正确的路吗？塔克？”

除了他摇头时所引起的羽毛声外，什么也没有。

“那我们必须选择一条路。时间至关重要。人类改造战士可以召唤出比那些恶魔更糟糕的家伙。”

“我很怀疑，”查尔帕克汀人回答说。

在她的脑海中，影阳看到，在被毁的宫殿里，一座可怕的腐烂的肉山在她面前升起，这是第七次回忆了。

“我能感觉到，”她几乎自言自语地说，“我们还有座高山要爬。”

船上的灯光闪烁着作为回应，然后完全熄灭，使它们陷入潮湿的黑暗中。